月化田

兴奋臆想症

蛋壳

那天我回家的时候,客厅里的纱帘映着光,垂下来的白色隐约可见,我走过去,正想开灯,来不及触到开关,就被她从背后抱住了,我们在黑暗里,像时间凝固,风一阵阵的摆着纱帘,冷风从领口吹进去,我企图转身——无意从她收紧的手臂中挣脱——她却将我推到墙上,她握着我的肩,或者说她掐着我的肩,黑暗中她没什么表情,这是我们一切矛盾的开端。


我以为,时间就是既定的未可知,好比从前听说的:五指握着鸡蛋,它是不会碎的。可假若某一根手指,用力过了头,它便会穿过蛋壳,碎裂成齿状的边缘——我的想象也许太过夸大——然而我的手指会流血。


我们谁也没说话,她松开了手,去了卧室,我才发现她还穿着出门时的衣服,不是家居服,不是米白的丝缎长裙。


我感到疲惫,这种疲惫感微弱又渺小,就像吐完气后呼吸凝滞,就像吞咽口水时舌根向上抵住软腭,舌苔摩擦着扁桃体,可一瞬间又什么也不想要了。


我把外套挂在门口,走进卧室,她正对着窗躺着,我过去躺在她边上。梧桐叶落了,触体的凉意一点点浸上来,四肢都是凉的,但我并不想翻身盖上被子,不知为何,只是什么动作也不想做,它感到冷也好,它怎么样都好,我暂时不愿管它了,只暂时让我的灵魂休息一下。


我整个人都在向下沉,这是我有意识的觉得我要睡着了,思维又跑起来,它拉着我跑到她们身后,它指着她们给我看,它指着她和她。它说,它又疑惑,它又拉着我往回跑,一直跑,跑到被吞噬的太阳里。我醒过来,看到她躺在浴缸中,她睡着,头发梳到额头后面,发尾浸在水里,我看到我的躯体走到浴缸边,我内心叫喊着,只看着我的躯体伸出手,掐着她的脖子,把她按到水里去,我看着水面波纹扭曲,连同她的身体,她的发稍,散开在水里。鸣笛一般的不防,我的脑子好像被塞了一百个小人,它们一齐喊叫,我也叫喊,我要喊的更响,这样便听不到它们的声音了。我蹲下身,看到浴缸里鲜红的一片,血丝慢慢的散开在水里,墙砖上溅开一片,她对着空气出神,眼眶里盛着凝固的血块,冷冷的张着嘴。


我眼前闪过白光,她静静的散开在浴缸里,瓷砖雪白,一切好像都未发生过,我走过去把她从水里拉起来,她撞到我身上,她头发上的水从我的脖子向下滑,我摸着她冰凉的脸,失去了抱着她的力气,她从我身上滑下去,躺在地砖上。


夜真的很长,醒来了天还没亮,我伸出手去抱住她,额头抵着她的背,满满的抱着,突然感到心安。我给我们盖上被子,贴着她才睡去。


后来有一次,我靠着椅子出神的时候,一个女孩拍了我的肩,她把脸凑到我眼前,咧着嘴笑,我眯着右眼,挤出一个笑。她说,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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